「無知 米蘭」的圖片搜尋結果

會看這本書是因為在敏隆講堂上了楊照的《奧德賽》,而米蘭昆德拉寫《無知》就是意圖對《奧德賽》做翻案:

荷馬以詩人的桂冠榮耀了鄉愁,也從此確立了種種情感的道德位階。佩涅洛佩佔據了這個道德位階的山巔,高高凌駕在卡呂普索之上。

卡呂普索阿,卡呂普索!我時常想起她。她愛過尤里西斯。他們倆一同生活了七年之久。沒有人知道當初尤里西斯跟佩涅洛佩同床共枕了多少時日,但可以確定的是,一定沒有七年這麼久。然而,人們激情頌讚的是佩涅洛佩的痛苦,人們嘲笑的是卡呂索普的眼淚。(p10)

我可以不想回家嗎?我在流亡時過得比在家鄉好不行嗎?家鄉一定要是可愛的嗎?

一九六八年,俄羅斯佔領軍勢力入侵捷克,伊蓮娜、約瑟夫...離開捷克成為了流亡者,而在一九八九年秋天,佔領軍走了,這群流亡者瞬間失去了在歷史舞台上的地位,大家都覺得他們理所當然要回歸自己思念的祖國,彷彿這二十年在異國的生活可以一筆抹盡,而當他們回到祖國,發現祖國已跟自己記憶中或期待的的樣子不同了,沒有人對他們流亡的生活有興趣,大家都在訴說自己留在捷克的日子如何如何,曾經的親友間有了疏離與尷尬。

尤里西斯不在的那二十年,伊塔卡人的心理留存著許多關於他的記憶,但是對他沒有任何鄉愁。而尤里西斯則是為鄉愁所苦,可卻幾乎甚麼事也記不起來。

因為鄉愁不會強化人的記憶力,鄉愁不會喚醒回憶,鄉愁自給自足,它滿足於自身的情愁,它完全沉浸在自己獨有的苦難之中。

尤里西斯殺了那些狂妄無理、向佩涅洛佩求婚的人,重新統治了伊塔卡,從此,尤里西斯必須和一些他完全不了解的人一起生活。而這些人為了討好他,反覆地把他們記憶裡關於尤里西斯遠征前的一切說個不停。而且,他們相信,除了伊塔卡島,沒有任何東西是尤里西斯感興趣的(他們怎麼能不這麼想呢?畢竟尤里西斯行樂了遼遠無限的海域,歷盡千辛萬苦才回到這裡),他們叨叨絮絮地對他述說,他不在的這段期間發生了甚麼事,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答尤里西斯的所有問題。沒有甚麼事比這更讓他厭煩了,他只期待一件事;期待他們終於對他說:說給我們聽吧!

二十年來,他心裡想的淨是他的回歸。可是人回到故鄉,他才瞭解了一件事,他很驚訝:"他的生命─他生命的本質、他生命的中心、他最珍貴的寶藏,他已經失去、無從尋回了,除非說給別人聽。

離開了卡呂普索之後,在回歸的旅程中,尤里西斯遇難漂流到費埃克斯,那裡的國王在宮殿裡接待他。在那兒,他是個異鄉人,他是個神祕的陌生人。面對一個陌生人,人們會問:「你是誰?你打哪兒來的?說給我們聽吧!」於是他就說給他們聽了。他花了《奧德賽》裡頭浩浩長長的八卷,在目瞪口呆的費埃克斯人面前,鉅細靡遺地描繪了他的冒險。可是在伊塔卡島,他不是異鄉人,他是他們的自己人,這也就是為甚麼沒有人會想到要對他說:「說給我們聽吧!」(p36~38)

在伊蓮娜與昔日好友的聚餐中,她也生動地描述了這種狀況:

起初,她們對伊蓮娜曾經在外國生活這回是絲毫不感興趣,她們就這樣給伊蓮娜做了個截肢手術,把她二十年的生命截去。現在,她們又搞了個審訊大會,想把她久遠以前的過去和他當前的生活縫接起來。這麼做,就像是把她的兩隻前臂截去,然後把她的手掌直接固定在手肘上;像是把她的兩條小腿截去,把她的腳掌接在膝蓋上。(p46)

而之後在伊蓮娜跟約瑟夫的聚餐中,漸漸看到這種人與人之間的疏離、人們對彼此的事情不感興趣,其實不僅僅存在在流亡者回到故鄉時,只是在離國多年又回到國內時,才會為這種顯而易見的是激動。法國人對伊蓮娜付出的愛,不是因為伊蓮娜這個人,而是因為她的身分可以為他們所想的事情做個活生生的見證,而當共產主義垮台,伊蓮娜的反應跟他們所期待的不同時,事情就變調了,不再是流亡者的伊蓮娜,也不再引起法國朋友的興趣。而當伊蓮娜飯後跟約瑟夫經歷了激情的幾個小時後,卻發現約瑟夫根本不記得她是誰。何等諷刺。

我覺得瀰漫在這本書裡面的一種心情是「絕望」,在不同的人之間擺盪,在過去未來間擺盪,在回憶和想像期待間擺盪,因無知而產生的冷漠,因無知而產生的鄉愁,人永遠都還是孤獨的個體,只是因為不同的際遇、利益跟不同人有了連結。

想積極一點的話,就是盡量真誠地面對自己、真誠面對且珍惜周遭的人事物,對重要的朋友家人多設身處地地著想關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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